普門自在——公案拈提集錦



第五三六則 洞山無著



筠州洞山良价禪師 師問太長老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如漆,常在動用中,過在什麼處?」太長老曰:「過在動用。」師乃咄云:「出去!」

師有時垂語云:「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缽袋子。」僧便問:「什麼人合得?」師曰:「不入門者。」僧曰:「只如不入門者,還得也無?」師曰:「雖然如此,不得不與他。」師又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衣缽。遮裡合下得一轉語。且道:下得什麼語?」有一上座,下語九十六轉,不愜師意,末後一轉,始可師意。師曰:「闍梨何不早恁麼道?」

後有一僧聞,請(上座)舉;如是三年執侍巾瓶,(上座)終不為舉。上座後因有疾,其僧曰:「某甲三年請舉前話,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惡取。」遂持刀向之曰:「若不為某甲舉,即便殺上座也。」上座悚然曰:「闍梨且待,我為汝舉。」乃曰:「直饒將來,亦無處著。」其僧禮謝。

星雲法師之《迷悟之間》書中序文云:【…在各方的反應中,例如人間報社(佛光山所創辦之「人間福報」報社)說:很多讀者就是為了要閱讀《迷悟之間》而訂報;也有讀者說:他看了《迷悟之間》以後,增加寫作興趣,作文能力大增,因此考取大學;有的讀者則把《迷悟之間》剪貼成冊,作為床頭書。也有人說:自己本來有很多惡習,自從看了《迷悟之間》以後,從此不抽煙、不喝酒、不吃檳榔,也不打牌了。有的家中原本婆媳不和、家人不睦,看了《迷悟之間》以後,家庭洋溢歡笑,一片溫馨和諧。甚至青年學人寫週記,用《迷悟之間》作為題材,結果得到學校老師的讚歎、欣賞。這些來自各方的反應,愈加讓我對撰寫《迷悟之間》感到有一種無可推卸的責任,也正因為這份責無旁貸的使命感,推動著我每天在忙碌的弘法行程中,總是不忘要抽空與讀者結個文字緣。】(香海文化事業公司《迷悟之間》序文)

平實云:星雲法師在世間法上之用心,一向皆極為成功;寫作《迷悟之間》一書亦復如是,在世間法上極為成功。此乃吾人所應讚歎者,對於世人之移風易俗,有其極大之功德;對於初學佛法諸人,亦有極大之功德,能令初機學人之世俗功利貪瞋等心性有所轉變,乃至教化世人為人處世之道,增進世間法上之福祉、家庭和樂……等,可謂功莫大焉。然而《迷悟之間》一書,始自第一輯,閱至第四輯,所說者皆是世間法,實與佛法三乘菩提修證之悟無關,是故星雲法師於序文中自言:

【所謂『迷悟之間』,主要的就是吾人在日常行事之中,總有一些「迷」與「悟」的牽扯,有時候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所以幾句小語,偶而給予點破,增加取捨,也會給自己一番的深思。】此即星雲法師《迷悟之間》一書之主要精神所在也:在日常行事中之迷與悟,非是佛法上之迷與悟。然而星雲法師隨後又將如是世俗法上之種種事相之觀察與應對等事理,加以附會為佛法中開悟、證悟之事理,則有大過也!彼作是說:

【其實,迷悟只在一念之間!一念迷,愁雲慘霧;一念悟,慧日高懸。正如經云:「煩惱即菩提,菩提即煩惱。」鳳梨、葡萄的酸澀,經由陽光的照射、和風的吹拂,酸澀就可以成為甜蜜的滋味。所以,能把迷的酸澀,經過一些自我的省思、觀照,當下就是悟的甜蜜了。】(香海文化事業公司《迷悟之間》序文)

若依其書中所言,自己定位為世俗法上、人天善法上之人間善行,則非但無過,抑且有大功德,能令世人獲得世間法上之和樂幸福故;但星雲法師文末此段文字之牽強附會為佛法上之迷悟,則有大過,此非佛法之證悟意涵故,與佛法上之證悟實義混淆而言故;如是,則將佛法之二乘菩提之悟,將大乘菩提之般若證悟,與世俗法上之醒悟混為一譚,說為無別,則成誤導眾生;其結果將是導致佛光山之信徒以為:世俗法上之修善懲惡即是佛法,以為世俗道理之認清真相即是佛法上之證悟,則有大過;必令深妙之佛教法義淺化故,必令出世間之佛法隨之趣向世俗法中流轉故,必令佛法之三乘菩提真義湮滅故。

是故,彼《迷悟之間》一書,序文中對於「悟」之定義,以及書名之刊定,皆有過失,必皆造成世人對佛法之誤會故。是故彼書在世間法上之功德,雖極可觀,然不能抵其佛法上誤導眾生之過,不能抵消其導致眾生對佛法證悟定義產生誤會之大過失也。

星雲法師造就如是過失之根本原因,皆是由於對佛法三乘菩提之真義不能理解,信受印順法師人間佛教邪思,依印順人間佛教之藏密應成派中觀邪見而行所致。是故,真學佛法者,當知二乘解脫道之正理,隨後亦當解知佛菩提道異於解脫道之正理所在;然後進修禪宗法門,方得真實證悟般若;若不如是,終將如同星雲法師一般,墮在世間法上,以為不貪著我所時,即是斷我見,即是證悟般若,即是解脫道之證悟,若如是,誤會佛法可謂大矣!

解脫道之修證,要在斷我見與我執,斷除我所之貪著時,仍是凡夫,未入聲聞解脫果位中;此即是大乘法中所說斷見惑與思惑之謂也。是故見惑與思惑之內容,一切佛門學人皆應了知之;以此見思惑內涵之如實之了知,便可遠離諸方大師在解脫道上之邪見與誤導也!

至於佛菩提之修證,要在親證如來藏,親證之時即是大乘法中之真見道;證得如來藏後,便自然漸次發起般若之智慧;然後進修大乘方廣諸唯識經,配合所應修及應斷者,便起初地無生法忍,如是親證道種智,能辨一切諸方大師,一切人所不能訶,如是方屬真正之大乘佛法也。是故,尋求禪宗之證悟,乃是修學大乘佛法最重要之事,亦是最急之事。然而求悟之前,當先斷除我見;斷除我見之前,當先了知我所與我之分際,然後方能免為大師所誤導;故說應先了知見惑與思惑之內涵。見思惑之內涵既已了知,則當求證禪宗證悟之智慧境界,故舉洞山無著公案,共諸佛門學人說禪:

筠州洞山良价禪師一日問太長老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黑如漆,常在動用中,過在什麼處?」太長老曰:「過在能動、能作用。」洞山禪師乃喝斥曰:「出去!」只如此一公案中,太長老答云:「過在動用。」洞山為何便大聲喝斥太長老?如是不顧其身分之崇高,竟是何意?

每見大師與學人作如是言:「正當我一念不生時,此覺知心仍然能隨心所欲、能動能用。這能動能用底覺知心,便是我底真如佛性,便是佛所證之真如佛性。」然而彼等諸人卻不曾解知:動者本是因於色蘊之存在,風大所轉,故有動用,行蘊所攝。既是行蘊所攝,則知行蘊乃是變易無常之法,是眾緣所生之法,有何可執?是故,太長老此答,於一般學人而言,本無邪謬,乃是正知見,一切未悟及錯悟之大師與學人,悉皆應領受之,不可墮於行蘊中,否則即成野狐禪子。若有人因此為人印證為悟者,無量世中墮於野狐之身,難可得離;唯除後時值遇大善知識,為其轉之。

然於真悟之人而言,悟後仍作是語者,則有大過,是故,洞山禪師對其太長老加以喝斥,不留情面;學人不可因此便言洞山為傲慢、為「不尊師重道」也,此斥能令其太長老增進般若智慧故;若是世諦流布,亦能增益後世已悟之人故── 假使後世真悟者能參究親知其中緣由。 且道:洞山禪師之太長老云「過在動用」,有何過失?便致晚輩洞山之喝斥? 若有真悟之人問著,平實但向伊道:「假饒動之不止,亦無過失。更道動有何過!」如是等人,洞山禪師常有訶斥:「伊只解恁麼去,不解恁麼來。」

洞山禪師有時垂語開示諸弟子:「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缽袋子。」此言六祖當時尚在東山當行者時,見神秀禪師題偈:「身是菩提樹,心是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六祖當時便口唸一偈,請張別駕代書於壁:「菩提本非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當時寺中僧眾以為題此偈者必是已悟,隨即傳誦之。後來五祖聞道有此一偈,早知必是盧行者所作,防其遭害,乃以鞋擦去,並云:「此亦非悟。」盧行者身命便得暫保。六祖壇經中具載此事,然而未悟之人根本不知此偈心境實猶未悟,只是墮於緣起性空之頑空中,何曾證得自心如來?是故未悟之人每歎六祖此時已悟,皆是誤會者也。

唯有真悟之人,方能聞之便知六祖作偈當時其實未悟,是故洞山方有此語:「就算是能夠說得出本來無一物這句話,也還是消受不了裝佛缽之布袋子,何況能受祖衣與佛缽?」當時便有一僧出問:「那是什麼人才應該得佛缽與祖衣?」洞山禪師答曰:「不入門的人才能得。」洞山之意乃謂:能證知有一從來不入佛門、不入般若門者,方能得之。那僧不解洞山之意,又問曰:「如果真的是不入門的人,還能夠得到佛缽祖衣嗎?」卻是誤以為不悟入般若、不證得佛旨者可得。洞山禪師有心為伊,乃答曰:「雖然如此,不得不與他。」這話卻又向偏中來,與雲門禪師之屎橛、露柱、胡餅、花藥欄一般,同是啐啄同時之用;那僧根本不是啐啄同時之機,焉能會得?

洞山禪師見大眾並無一人能會,乃又開示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衣缽。真悟之人,在這裡應該能夠下得一句轉語才行。且道:應該下得什麼轉語?」後來有一上座,下語凡有九十六轉,都不能契合洞山禪師之意,直到最末後一句轉語,始得洞山禪師允可。洞山禪師當時訶責那僧曰:「你為什麼不早早這麼說出來?」

後有一位已悟之僧,聞說上座所下轉語,已得洞山禪師印可,便來請求此位上座舉說那句轉語;如是三年執淨瓶水及布巾奉侍上座,以求開示,然彼上座終究不肯為那僧舉說。彼上座後時因有重疾,那僧乃藉機告曰:「我三年來執侍巾瓶,請求上座您舉示以前在師父那裡所舉底轉語,卻是不蒙上座您慈悲開示;既然善心求取不得,如今我便惡心求取。」遂持刀指向上座曰:「如果您還是不肯為我舉說,現在就殺了您。」上座見那僧求法心切,乃至證悟極深之人亦欲殺之,心中悚然警覺,乃告之曰:「你且稍等一等,我為你舉說吧。」乃開示曰:「當時我在師父那裡的最後一句轉語是:就算是將如來藏執持過來給您,您也是無處可安放。」那僧聽了,當場對上座禮拜道謝。

看伊古人,雖已證悟,為求更深入之般若智慧,雖然乃至唯有一句轉語,亦復如是虔心以求,三年執侍巾瓶。那上座慳吝於法,三年之後仍不肯為那僧舉示,無怪乎那僧藉病惡取之。如今還有如是僧麼?莫道三年執侍巾瓶侍奉在側,乃至三天亦難可得也! 更何況星雲大師在國父紀念館講過兩、三遍《六祖壇經》,每次都將六祖悟前所造之偈,取來作為中心思想,營造大聲勢而宣說之,何有悟處?殊不知洞山禪師等祖師早已拈提過了,早已指明六祖造偈當時根本未悟,故道六祖當時造得如是偈,連缽袋子都得不到,星雲卻仍在六祖悟前所造偈上廣作文章。於此一事上,便見得星雲之未悟言悟也!是故,各人之悟,疾遲有差,非無因也! 只如那僧道:「直饒將來,亦無處著。」與初悟之智,有何差別?便教洞山禪師印可之?

一切真悟之人欲知麼?且覓平實問來!平實甫聞問,便問爾:「爾悟個什麼?」且要爾宣述所悟;正當爾口說手呈之時,不待爾言畢,平實且教爾:「放下著!」會麼?一切欲證無餘涅槃之禪宗真悟者,悉皆不得外此而求。

爾若當時放下所悟般若,放下所悟真如心之執著,平實卻又當頭一棒,喝道:「爾今解得恁麼去!何不解得恁麼來?爾還能放下個什麼?」

頌 曰:

本來無一物,缽袋難消,莫道佛缽祖衣。

過在動用語遭斥,喝令出去為伊!

古德此事時人悉怯聞,迷濛茫然,難知所趣;

饒爾悟,聞亦頭低。

將來亦無處著,意深人難會,聞者眉鎖,難見洞山心跡;

說文解字,無非戲欺!

四方大師,縱入門,難得祖衣;

欲知不入門,出門向晚,搖漿月溪!(調寄夜飛鵲)

(由公案拈提第七輯《宗門密意》錄出)